95 任情恣性 笔自流美
——简评“心画派”领军人党禺的书法艺术
任情恣性,笔自流美。是笔者通读“心画派”领军人党禺书作后的深刻印象。“任情恣性”,是东汉大书法家蔡邕的主张。原话是“书者,散也。欲书,先散怀抱,任情恣性,然后书之。”“笔自流美”,是中国毛笔的改良并定型者、秦国大将蒙恬的意思。原话是“若能用笔,当自流美。”
党禺先生任情恣性,笔自流美,用实践诠释了中国书论史上一个重要观点“书,心画也”(西汉杨雄语,意思是“书法是心理的描绘”),从而形成了独具特色的“心画派”。换句话说,“心画派”对书者的基本要求就是:任情恣性,笔自流美。1992年春一个偶然机会,党禺挥笔书写了一张类似图案的《迷》字,受到交口称赞。由此开始探索“心画”问题。1995年里程碑式的书作《自由自然》在中国美术馆展出,几位著名书法家的肯定,更加坚定了他走“心画”之路的信心。20多年来,历经实践、认识、再实践的反复过程,终于走出了一条任情恣性、笔自流美、纸上画心的路子。
读党禺先生的书作,观赏幅式不一、笔法不一、墨色不一的作品,一幅幅阅读“任心所成”“唯见神采”的作品后,感觉“心画派”作品有以下六个主要特色:
第一,直观效果十分抢眼,但没有抛开书写汉字的文具——笔、墨、纸。书法是首先入眼进而入心的艺术。党禺的“心画”作品能够使观赏者眼睛一亮,进而发出疑问:是笔墨书写的吗?仔细看去,仍然是毛笔墨痕。党禺先生一直坚持“书法创新不能离开‘书写’的原则”,坚持使用笔墨纸这些传统文具,按这些文具的“特性”——笔性、墨性、纸性办事。和“惯性习惯”不同的是,党禺把笔性、墨性、纸性发挥到了极至——笔的中、侧锋甚至笔肚、笔根全用;墨水的浓、淡、干、枯、焦全上;纸的质地、幅式、颜色和笔墨配套。其效果无论怎样“标新立异”,怎样“抢眼震撼”,笔、墨、纸还在用——这就没有脱离毛笔蘸墨水把字写在纸上的“书写传统”,没有脱离“笔法”“墨法”的约束。虽然个别作品似有“制作”痕迹,但没有超出“创作”——“一创二作”的允许范围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党禺对笔性、墨性、纸性最大限度的“任情恣性”发挥,倒是值得笔者学习借鉴的。
第二,结字相当“怪异”,但没有舍弃书法的“原材料”——汉字。作品集大体由明显可识(大量)、隐性可识(少量)、难以可识(个别)三部分汉字组成。结字都相当“怪异”。但无论怎样怪异,书写的都是汉字,仍然是按汉字艺术的书写规律办事。第一是写得正确,词意正确。这两点,党禺都做到了;第二是字由点画线条组成,这一点也没有发现问题。虽然有些作品的线条由“线形”变成(墨润)“块形”,但仍然是“线条”——不是其它几何图形;第三是所有的字仍然是“方块形”,有的作品线条交叉衔接的角度虽然“不循常规”,字形的整体结构相当“夸张”甚至“支离”——不是“视觉习惯”上的较为规则的“方”(正、长、扁、三角、六角、八角)形,但仍然是没有脱离“方块字”外围线参差不齐的“方”形。
第三,谋篇极其大胆奇巧,但没有偏离谋篇布局的“基本法”——整体协调。党禺的一些“心画”,整幅看来,犹如一座建筑在山崖上的“悬空寺”,给人一种很危险但又很牢固的感觉。其作品尽管有各种幅式——条幅、中堂、斗方、横披等,但在某一种幅式(空间)内的字矩、行距、黑白、款识、钤印基本还是协调的。虽然在“视觉”上初看有“空”、“密”、“乱”的感觉,就某一个字来看有“倾斜欲倒”之势,但就“行气”来看,仍然有重心稳定的“中轴线”贯穿;通篇来看,仍然没有离开“对称协调”的美学规律制约。线条之间、字行之间仍然是有“密切关系”的——这也许就是党禺追求的具有“视觉冲击力”大开大合的“大势”。这种“大势”虽然极端“张扬”,“个性”极为“突出”,似有一种形式至上的“夸张感”,但仍然是在纸上——幅式内的“跳跃”、“打转”、“翻筋斗”,并没有跑出书法这个“如来佛”的手心。
第四,情感宣泄异常强烈,但没有脱离书法的“宣泄功能”。“把笔抵锋,肇乎本性”(王羲之语)。书法是书者宣泄情绪的产物。如果把“宣泄”程度划分为“弱、强、烈”三个等级的话,历史上书斋式的创作——悦己和互相把玩作品的情绪宣泄程度,可以用“弱”来概括,像颜真卿《祭侄文稿》那样的“悲愤之作”,也就是“强”接近“烈”吧。《心画卷》中的作品,在宣泄情绪上,可以划入“强”和“烈”的等级。也就是说党禺非常重视个体情绪的宣泄,字数的“稀少”,字形的“高大”,点画的“块形”,结字的“变形”,布局的“夸张”,黑白的“大反差”,纸张的“带色”,幅面的“超大”等,都是强烈宣泄情绪的产物,都几乎是“瞬间完成”——瞬间爆发宣泄的。但既然是宣泄,无论怎样“强烈”甚至“超强烈”,说到底也就是宣泄罢了,并没有也不可能脱离书法本身固有的“宣泄功能”。没有违背“书,心画也” “书者,散也”的艺术规律。
第五,自由追求溢于笔端,但没有游离书法本身的“神采内涵”。古往今来,用书法的“神采”表现书者的人生境界和艺术境界,始终是书法人的目标。有成功者,也有失败者——往往不是书品不好而是人品有瑕。不管怎么说,通过书法这种艺术形式——挥毫泼墨提升精神境界、在艺术自由的天地里驰骋,则是共同的。所不同的是,党禺在作品中追求自由自然自在的心愿特别强烈,在他所有作品的字里行间,都能感受到他自由的心房怦怦跳动。这大概也正是“心画派”书法特别需要的“任情恣性”。如果说书法是带着枷锁(法则)的舞蹈,党禺是在创作瞬间挣开了枷锁或者说减轻了枷锁束缚“手舞足蹈”的。他在心灵自由的“创作气场”中,“化笨重为轻松”, 进入到了随心所欲“笔自流美”的境界。
第六,借助了水晕绘画技巧,但没有撇开书法所需要的“字外功夫”总要求。书法需要的“字外功夫”,并没有统一的要求和标准。文、史、哲、政、经、军、儒、佛、道、诗、词、画等知识和技能,似乎都可以成为“字外功夫”。“心画派”领军人党禺先生借助水墨绘画尤其是水晕等技巧,把“心画”艺术推到“似字似画仍是字”的“朦胧美”高度,适应了现代人尤其是青年人的直觉审美要求,体现了“笔墨当随时代”的进步。但无论怎么说,没有撇开书法需要“字外功夫”这个“通行原则”。
综上所述,《心画卷》中的作品,笔法、墨法、字法、章法等方面一些“出新”的东西,表面看起来“很现代”“很前卫”,实际上仍然“很传统”,党禺的聪明或曰过人之处是,把传统中不大被人重视或没有充分展现的东西,例如“一字千面”、“计白当黑”、“疏可跑马”、“密不透风”等紧紧抓住,用类似行草狂草笔法的墨法技巧,将其放大,扩展,强化,使其焕发出了与惯常作品不太一样的光芒,形成了具有自家面目的“心画”艺术。在书法“大法”已经相当完善的大背景下,在当今书坛放流派纷呈的大形势下,能够做到这一点,很不容易,值得称道。
任情恣性,笔自流美,纸上画心,是要贯穿书家毕生创作活动的。相信党禺先生在今后创作每幅作品中都能做到。传统是创新的积累。祝愿党禺先生继续吸收传统沃土的营养,继续锤炼字外功夫,使“心画派”作品的精神和技法,成为新的传统。
夏廷献,河南省南阳市人。1944年出生于农家, 1964年入伍,1999年从海军装备部某局政委岗位退休(海军大校)。
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。幼时写大仿,与书法结缘。中学时,受到书法家王学睿老师直接影响,对汉隶魏碑产生兴趣。参军后为连队书画骨干。1970年后在各级机关主要从事“文字”工作,业余时间从理论和实践上探索汉字的“生命形态”。1999年出版了专著《书道犹兵——中国书法艺术新探》,提出了“战争是书法艺术之父”的观点,揭示了“兵法与书法”的历史渊源及其相互关系,探索了二者同理、同法、同势、同美的内在规律。行家认为是独树一帜的一家之言,为孙子兵法研究开拓了一个新领域,为书法理论研究提供了一个新思路。
1999年之后,出版了《中国书法千字文》。在《书法导报》等专业报刊发表书法评论文章三十余万字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出版有长篇小说、纪实文学、戏剧脚本、游记文学、工具书等。
《杂谈书法二十年》(选载)护尾要用“力”
夏廷献:《杂谈书法二十年》(选载)试论书法形式
夏廷献:《杂谈书法二十年》(选载)写字时,有一双眼睛在望着我(76)
夏廷献:《杂谈书法二十年》(选载)(90)特殊名片
欢迎关注本公众号